爺爺是個老頭
打我記事起,爺爺就是個老頭
他那么老,好像從來不曾年輕過
他那么老,好像生來只為了做我的爺爺
可我從未認真想過他有一天會死
我總以為,一個人再老,總可以再活一年吧
然而有一天他還是死了,就像土垛的院墻
風(fēng)雨多了,總有一天會塌下來
沒了。完了。他的一生我也知道的很少
他說過一些,我記不大起來
就像他愛我很多
我只是喊他聲爺爺
——王海桑<<爺爺是個老頭>>
家鄉(xiāng)的人總是習(xí)慣于每年的立秋前去掃墓、祭祖，似乎稍早或稍晚一些時日都會驚擾亡者世界的寧靜一般。日子到了，一大家子好幾口人收拾心情，帶上瓜果熟食，攙扶長者，牽抱稚童，一路家?，嵤滦φ勍?，一行人奔赴陵園，開始了自己家的秋祭。
孩提時，作為家族里最小的孩子似乎總是會得到更多的寵愛，比如說，在哥哥姐姐們總是眼饞爺爺手中紅紅綠綠的零錢而不可得的時候我總能得到五毛錢的“大票”去揮霍，雖然偶爾也需要付出一段哼哼哈嘿的武術(shù)表演或者咿咿呀呀的京劇大戲，但總歸是兜里有“大票”的人，這些小事也就沒那么多計較啦。只是有時還會奇怪當(dāng)年那才藝滿級、渾身是戲的我現(xiàn)在怎么退化了呢？奇了怪哉。
記得爺爺喜歡吃一種叫做“大餅干”的點心，每個月坐在炕上盤算著幾個子女快要發(fā)工資的時日，也不跟子女要生活費什么的，就是臨近發(fā)工資的時候就會提醒我的姑姑伯伯們?nèi)ベI一些來，然后坐在炕頭上喊我過來塞給我好幾塊讓我吃。要是沒人給買，爺爺還會發(fā)脾氣罵上幾句，然后把我喊過去塞給我一張可大可大的“大票”讓我去買，買回來后還要問清楚我花了多少錢，找回來多少錢，一毛也不能差。要是我算得好，爺爺高興了，那我的褲兜又會變得殷實幾分，其中的滿足感實在是哥哥姐姐們體會不到的?。?/p>
還能模糊的記起有一晚吃過飯后，家人一起看電視，爺爺不知怎的突然對我笑罵道：這不大點點的小人人兒啥時候才能長大啊，爺爺死的時候連個“傷棒”（傷棒：家鄉(xiāng)這邊做白事時由嫡系小輩扛起來的一種祭器）也扛不起來。那時的我也不懂扛“傷棒”是什么意思，也不明白真的到了我扛傷棒的時候意味著什么，就是覺得當(dāng)時被爺爺小看了。我當(dāng)時什么話都沒說，直接沖到院子里扛起來比我還要高很多的大鐵鍬進來給爺爺看，雖然當(dāng)時一股勁憋的小臉發(fā)紅，但我覺得當(dāng)時我的眼神應(yīng)該是驕傲的。那一晚爺爺笑的聲音似乎比以往都大了一些。
已經(jīng)記不起爺爺走了多少個年頭了，只能在每年秋祭的時候看到那個孤零零的小墳包，靜悄悄的等著我們，偶爾有風(fēng)吹過，旁邊的松樹晃兩晃算是跟我們打個招呼。幾個長輩帶來的“大餅干”也沒有了當(dāng)年的那種甘甜，不知道是上面撒的芝麻不對，還是表面的酥皮不入味了，終歸找不到當(dāng)年的味道了。
人生有苦，歲月有歌；親愛的爺爺啊，孫兒想您了。(王坪發(fā)電 盛志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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