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周建揚,是廣東電網(wǎng)云浮新興供電局河頭供電所的一名班員。除了這個身份,我還是一個智障孩子的“電爸爸”,是女兒眼里的“摳門父親”,也是村里幾位“五保老人”的“外快兒子”。在精明人眼里,我有點傻,我母親常說我是個“憨人”。今天,我就和大家講講我的故事。
10年的“謊言”
1998年,我和智障孩子唐高林第一次接觸。當(dāng)時,他家連續(xù)幾個月沒有交電費,按規(guī)定,我要去拉了他家的電閘。可當(dāng)我來到高林家時,看到他們一家三口擠在兩間漏風(fēng)的矮房子,高林和他母親都患有智力障礙,高林的爸爸因為弱視的緣故,眼睛基本看不見。我和老唐聊了會兒天,老唐說:“前幾年我還能當(dāng)瓦匠小工賺點錢,但這幾年歲數(shù)越來越大,出去打工也找不到活兒了。我不是不想交電費,實在沒錢。要不,你就拉走我家糧食抵電費吧。”老唐無奈地說。我的心里很不是滋味。那次,我沒有拉他們的電,而是選擇自己出錢,給他們墊付欠的電費。那時候,我一個月的工資也才700元。
那天之后,每個月我都按時到高林家抄電表數(shù),自己掏錢幫他家交。怕老唐過意不去,我就告訴他,是供電所考慮到他們家窮,根據(jù)政策免了他們的電費。這個謊我說了10年,才被記者去老唐家采訪戳穿。不過,這件事我到現(xiàn)在還在做,高林也成了我的“干兒子”。為什么要說這個謊?這是為了騙老唐,也是騙自己。1998年,我家剛蓋起了新房,欠了3萬多元的外賬。但直到2000年,這些錢一分錢都沒還上。我媳婦急了,她說她出去打工還賬,讓我在家?guī)Ш⒆?。我犟不過她,畢竟,欠的外債都等著我們還。就這樣,她到東莞打工,我在家繼續(xù)干電工的工作。她一個月掙3000多元,自己只舍得花200多元,剩下的錢都寄回來還賬。
就這樣過了一兩年,我媳婦問我,我們的賬還得怎么樣了。我說還沒還完,她以為是我們女兒上學(xué)、母親生病花銷大,也沒多問。但我知道,這里面有些錢是被我挪用了照顧高林,照看村里的“五保老人”。我不敢告訴她,甚至連我女兒也不知道。我只敢在我們自己身上省錢,破了洞的襪子補了再穿。
有好朋友勸我說:“周建揚,你是不是傻,自己也不富裕,你逞這個能干什么?”可我看著高林家點不起燈,我會心疼,聞著五保老人發(fā)餿的被子,我就渾身不自在。我經(jīng)歷過吃不飽飯的煎熬,那時候,我家吃的粥就跟現(xiàn)在的白開水一樣淡,但我熬過來了。所以,我看著高林吃不飽飯,寧愿讓我女兒不吃肉,也要給高林吃;看著孤寡老人躺在床上沒人照顧,我就去照顧。畢竟,和他們相比,我過的日子要好得多。
“月光族”
1988年,村里選電工選上了我,后來我才轉(zhuǎn)成廣東電網(wǎng)公司的供電所班員。算到今天,我干了整整33年。河頭鎮(zhèn)的每家每戶,我都熟悉。對于鎮(zhèn)里的孤寡老人,我也盡力照顧,起初是幫他們墊電費,后來也開始照顧他們的生活。
去年4月10日,孤寡老人陳英紅過80歲大壽,我從半個月前就幫他張羅,找廚師場地、買爆竹壽面,自己掏錢幫他辦了三桌酒席,花了3000塊錢,加上家里的日常開銷,一個月就成了“月光族”。身邊有人不理解,為什么要幫老人過壽,我的錢沒地方花嗎?其實,他們是不知道,這件事對這些老人來說,意義究竟有多大。就拿陳英紅老人來說,我為他辦這個壽,他激動得提前好幾天,徒步走十多里地,就為了請他一個遠(yuǎn)房侄子過來。生日的前兩天,老人還失眠了,打電話給我說:“這輩子無兒無女,還能辦80大壽,我高興啊!”
前些年,村里交電費還是通過存折交。那時候,很多人都把存折放在我這里,讓我?guī)退麄兇驽X、代扣電費。料坑村的周馳博老人,10多年來都是把存折交給我,但存折里有多少錢,他從來沒過問。最多的時候,家里有150多本存折。我本本分分地給村里做事,他們也十分信賴我。
2008年,我對高林家的“謊言”被曝光后,因為組織上的關(guān)注,我先后獲得了很多榮譽,包括勞動模范和道德模范等。和這些榮譽同時到來的,還有一些獎金。不過,這些錢反而讓我成了“月光族”。拿到了這些錢,我就想著做更多事,包括維修村里年久失修的獨木橋,給兩戶孤寡老人家換鋁合金門窗,替老人墊電費等。
近幾年,每年冬天,我都會早早起床,做好早飯,等我媳婦吃完飯,我來洗碗。今年媳婦出事故住院,彎腰不方便,我都會打好水給她洗腳,好好地照顧她,這也算是彌補這些年我對她的虧欠。對于照顧的孤寡老人,我也會繼續(xù)照顧下去。畢竟,誰不想有一個體面的晚年生活?我母親說我有點憨。我想,我都憨了大半輩子了,就這樣一直憨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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